在看《關於我和鬼變成家人的那件事》前,決定先寫下關於《八尺門的辯護人》看後的感想。 先生配合著我,看完了第一集,但不想繼續看下去,《八尺門的辯護人》講述的事實太沉重,他不想面對。 世間權力的不平等、身份的認同與表徴、稱謂的意義。語言與背景,在某種程度上,形塑了我們對這世界的認知,也影響了我們對意義的解讀。 看著侈寶駒,我想起《千元律師》的南宮珉,他們在追求正義的同時,用同樣用瘋癲狂妄的姿態,來面對這殘酷的世界。 但寶哥的人生,要更艱熬得多。
— ○◉○◉ 最殘忍的慈悲 ○◉○◉ — 寶哥在二審法庭的獨白,震撼了我。 短短幾分鐘,他陳述了幼時住在彷彿貧民窟的日子、老佟當年人為刀俎、我為魚肉的過去,不公平的機制,讓他救人受傷反而還欠下還不起的鉅款、母親過勞早逝,寶哥得自己一肩扛起生活的一切。 寶哥得多努力,才能避免自己落入與族人、父母相同的人生,才能擁有別人所說的「幸運的人生」;需要用多大的力氣,切斷自己的過去、與血脈族人間的連結,才能劈荊斬棘走出自己的路。 與替代役蓮霧或法官女兒相比,他們的苦惱來自「早知道就先出國讀書,才不用再等六年」;他們的困擾,來自該如何擅用家族或同溫層的力量,延續既得的利益;過上舒服的生活,似乎是輕輕抬頭就辦得到的事。 雖說不同的生命各自擁有不同的難題,但有些人卻需要拿出更多的力道,才能反抗下墜的力量。 看著劇裡老佟在法庭上說他跟寶哥毫無關係時,我默默為他們心酸,有時,家人唯一能為你做的事,卻只是殘忍地斷開彼此的連結,好不成為你人生的累贅。 — ○◉○◉ 生而平等的假象 ○◉○◉ — 雖說,我們都知道人生而平等的道理,但心中總是默默為不同的人畫出不同的階級界線。 只因擁有某種身份(像移工、原住民),他們的個人特質就被抹平,一個人的個別性被群體代表的意象抹去,就像莉娜,雖然是印尼大學英文系畢業生,但在台灣,就成為了沒有話語權、不被人尊重的移工。 又或是阿布或任何罪犯,我們是否都用著同樣的心情評判一件事故的發生呢?對某些人,我們也許覺得情有可原;對某些人,卻又覺得他們罪有應得。 是什麼樣的元素或原因, 左右了我們對一個人的判決與看法?是因為權力的不平等又或是身份的差異,所以影響了我們的標準?當我們站在更高的權力位置時,我們便以為自己的想法就是世間的標準,自己的判斷就是最公正的神的判決。 某時候我覺得,一個人擁有或繼承的社經能力也許是來自神的祝福。但社經地位的高低、身份背景位階,與一個人尊嚴或價值無關,只要他是一個人,不管他是誰、他來自哪裡,我們都該謹記著所有人都一樣,都擁有同等的價值與尊嚴。 — ○◉○◉ 走自己的路 ○◉○◉— 而一個人的勇氣,有時與個人的背景無關。當蓮霧不解地追問為什麼莉娜要繼續做著翻譯的工作時,她說”因為我有能力 I am capable of helping.” 我想,蓮霧當下震驚不已,也許這也是為何他會受莉娜吸引的原因。她有著他不及的魄力、對人生意義的堅持、與不畏懼的勇氣。明明蓮霧擁有的資源更多,但他在那個當下,所做所為卻不及莉娜的1/10。 但最後,寶哥卻要求蓮霧默默離開,”留在體制內,不是拒絕合作而是拒絕同化”,以另一種方式追求他們想達成的目標。那部長陳令秋是否同化了呢?或是在政治內,也只能用骯髒的手法,達成目的。就像她贊成廢死,卻利用死刑,操作民意。又或像”人選之人”裡的林月真,只能退而求其次,先求獲得最高權力,再回頭利用權力修正體制內性平的不平等。 走自己的路,說起來簡單,但執行起來怎麼這麼困難,尤其在越是利益與權力糾葛的場域,就越難慼著最簡單直白的方式成就自己的所想。寶哥最後說 ”所有的殺戮都一樣。”想起曾聽過的一個簡單的選項,火車失速,只能選擇撞上一個人或撞上一群人,你會怎麼選?拒絕同化,真是最難的決定,如果為了達成目標,在過程中動用一切與自己目標相悖的手段,那還算是未被同化嗎? 《八尺門的辯護人》真的是一部編、導、演俱佳的作品,毫不畏懼地切開政治生態與社會場景中,最常發生卻常被忽略的生活真相。李銘順演活了抗拒著被同化的原住民族人、從雷嘉汭飾演的莉娜身上,我們看見她的蛻變與決心;潘儀君飾演的部長殺伐果決,也許正因為她的理智與情感是如此獨立,所以更不容易被同化?作者/導演唐睿福真的好狂。 我想沉重的劇,揭露人生的真相,但也同時提醒我們,有時只需每個人都勇敢一點,我們就有機會改變、撼動一些已成僵固的局面與力量。